6. 阴花

    玉玑子蹙眉,低头去看那双被元澜视若珍宝的锦绣流云履,眼内一时情绪难辨。

    他轻轻抬脚,撤出被元澜压住的脚面,淡淡问黑岩道:“四十可够数了?”

    黑岩含笑,静静地摇了摇头,“才打了十八鞭,还有二十二。”

    石天惊听到这一问一答,以为玉玑子还要再打元澜,慌忙求情,“师父!不能再打了!小师弟筑基未成,是顶不住四十鞭的,你这是存心要把他打死吗?”

    “住口!你这是在质疑为师?滚!”

    玉玑子佯怒,一指才下,诫律堂的南墙就被打穿。随即,他长袖轻扫,石天惊与元澜便从轰开的南墙缺口飞了出去,硬生生摔在了外廊。

    元澜确实不能再罚了。

    原本玉玑子鞭鞭都狠下毒手,就是打算趁机打死元澜以绝后患,但事情却没有他想象得那样简单。

    玉玑子发觉元澜体内似乎被人下了某种禁咒。他催动灵力灌入刑鞭往元澜身上抽去,同时他自己竟然也会受到极大的反噬。

    看来,若是他真想杀元澜,恐怕最后会落得个玉石俱焚的下场。这样,可就不划算了。

    思来想去,为今之计,还是得先弄懂那禁咒到底是什么才行。

    “还不快滚!”

    玉玑子怒骂,让石天惊带着元澜离开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。

    石天惊还算机灵,二话不说,背起元澜就往凰竹林跑。

    元澜被轻轻放到榻上,一身血衣粘着结痂的伤口,贸然扯下时疼得他的小脸皱作一团,人却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。他的头发被汗水浸得软湿,贴在幼嫩的脸蛋上,犹如雏雁藏雪,稚气夺人。

    石天惊正替元澜擦去身上的血污,玉玑子便回来了。

    他走到床榻边,手掌一翻,古井无波地变出了一支毛笔。

    “师父……?”石天惊不解。

    玉玑子沉着应对,“出去守着。”

    石天惊应下,频频好奇回头。等他带好门出去,准备扒着门窥探一二,就被屋里迅疾的一道掌风,隔着门打得老远。

    玉玑子这是在警告他。

    收拾好石天惊,玉玑子转而再望榻上的元澜。

    元澜敝体的衣衫已然尽皆褪去,稚子娇嫩的胴躯了无生机地铺在奶白色的羊毡上,血色的鞭痕从小腿肚一直爬到胸口,紧紧缠绕着,恍若几条天然的朱色红丝。

    水漫般滚过全身的疼痛使元澜的小腿无意地支起来左摇右摆,他的双手紧紧攥着羊毡,眉头一下皱得更深。

    微开的嘴唇有着被唐突咬破的赤艳,即便在昏迷中,元澜也下意识地叫着“师父”。一声声幼猫啼哭似地气音,听上去好不可怜。

    但玉玑子却始终冷着脸,全然不为所动。

    他cao纵着那支毛笔,软毫擦过元澜全身都没发现有任何被下禁咒的印记。

    玉玑子不悦,不死心地又仔仔细细地探查了一遍,就连私密处也没有放过,可还是没有找到元澜身上有哪里被人下过禁咒的痕迹。

    嗯?这就怪了,没道理破邪验灵笔会失效,除非……

    想到此处,玉玑子迅速刺破左手无名指,将自己的一滴血浸润笔尖,重新开始扫过元澜的全身。

    染红的软毫尖直接掠过了元澜的上身,有目的地飞到了他的腿间,悬停在了上面。不多时,玉玑子看到笔尖渐渐开始变黑,随后整个笔头也完全变成了黑色。

    玉玑子面色一沉,收回破邪验灵笔,才想低头一看究竟,就被一股强劲的冲力拍开。

    整个竹屋都在震颤,桌椅倾倒,茶盏滚落,发出“乒乒乓乓”的声音。守在门外的石天惊见状,焦急地喊了一声“师父!”就想进去,但听见屋内悠悠地传来一句“无事”又住了脚。

    玉玑子单膝跪地,草草擦掉嘴角的血线,再抬头去望时,只见元澜的上空慢慢浮出了一支无梗的黑色水莲花。

    等黑莲完全绽开,隐隐约约看到莲心站着一个娇小的人影,正在拍手嬉笑:

    “狸狸斑斑,跳过南山,南山北斗,猎回界口,界口北面 ,二十弓箭。”

    “狸狸斑斑,跳过南山,南山北斗,猎回界口,界口北面 ,二十弓箭。”

    “狸狸斑斑,跳过南山,南山北斗,猎回界口,界口北面 ,二十弓箭。”

    稚气的童谣不断在竹屋内回荡,它唱了一遍又一遍,伴随着幼童“咯咯咯”的诡异笑声,听得玉玑子头皮发麻。

    玉玑子怒起,一甩衣袖,手中握着他那柄断剑雪殊就朝黑色水莲刺去。黑莲暂且消散,但童谣声却靡靡不休,天旋地转。

    这是……

    玉玑子仰头,转而手腕一动,凝神聚气,开始为床上昏迷的元澜源源不断地注入灵力,企图将这诡异的童声压下去。

    一口鲜血很快从玉玑子的口中喷出,弄脏了衣袍。他耳边稚气的笑声更大,不时还混